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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1 怜悯 她觉得我已是帝王便不需要被庇……(1 / 2)

裴望初将棋枰上的黑白子收起,邀郑君容重新对弈。

两只燕子绕梁避雨,郑君容抬头看了一眼,一边拎起袖子擦脸上的雨水,一边说道:“我从天授宫赶来,有人想趁宫主不在纠集生乱,我收到密报,已将其全部清除。这次的手段有些狠,鹿鸣山里应该能安分很长一段时间。”

裴望初问:“莫非是追随前宫主的天师妖言惑众,想要叛教自立?”

“宫主猜得不错,”郑君容道,“他打着天授宫的幌子收私人供奉,将这些钱拿去收买人心,并承诺宫变事成后提拔追随他的人,有些刚入教的小弟子不知事,听信了他的话。”

裴望初依旧执黑子,落子在棋枰中心,缓声说道:“世道乱时,天授宫应当出世庇佑黎民,如今新朝将立,往后日子太平,天授宫也该逐渐隐退了。”

郑君容一时未能参透,“宫主的意思是……”

“将天授宫从蜀地迁到洛阳,并入钦天监,从此世上只有天授教,再无天授宫。”

裴望初望着停在梁下的两只燕,解释道:“皇权若是失道,有御史台谏言,谏言不成,有陈胜吴广之辈改天换地。但天授宫不同,它妄称天授之名,蒙蔽众生神志,若是有心翻云覆雨,能闹得天下不得安宁。如今我一身兼任,尚可遏制它独大,若哪天我死了,宫主之位落于他人之手,大魏必将起乱。”

郑君容道:“宫主的话有道理,只是不该说死不死这种话,你马上就是大魏的新皇,是要被称万岁的。”

“万岁么……”裴望初掩唇咳了两声,轻笑道,“照眼下这个情况,恐怕撑不到十年。”

郑君容闻言皱眉,“怎么回事?莫非是因为从前服的那些丹药?”

裴望初点点头,“砂毒未解,积郁于心,有躁气冲脉之症,一动气就会头疼。”

“那就别动气,”郑君容颇为不解,“你是上一任宫主的关门弟子,是天授宫的要术传人,没人比你更懂调养生息之道,这些症状为何不早日调理?”

裴望初道:“从前是因为未找到殿下,没有心思调理,如今则是因为……殿下要走,想要离开洛阳。”

郑君容微愣,“她好不容易才从姓崔的手中跑出来,这安定日子才过了几天,为何又要走,你与殿下吵架了吗?莫非是你不肯许她皇后之位,她生气了?”

裴望初无奈地叹了口气,“所有人都这么猜,这恶名我担下就罢了,偏偏恶果也只有我受着。我愿意将大魏玉玺与皇后凤印都捧给她,可她不接。”

郑君容更想不明白了。

他出身青楼,又曾做过骆夫人的相好,自诩最懂女人心,无非是宠爱与权势,如今一者皆备,嘉宁公主为何会拒绝?

裴望初将谢及音的理由说给郑君容听,郑君容听完后默然许久,将落在地上的棋子拾起,缓缓说道:“原来殿下竟有这样一颗玲珑心,她看得深远,想得长久,是为大魏好,也是为宫主好。从前是我低看了她。”

裴望初道:“有时候我倒宁可她别想得这么通透,且醉今朝有何不好。”

“宫主既然已经答应殿下要放她离开,就只能自己想开些,别再为此耗神动气,否则三年五年下去,未必等到殿下,你自己就先撑不住了。”郑君容劝他道。

“我想不开,从谦,”裴望初道,“我叫你来洛阳,正是为了在此事上帮我一把。”

郑君容不解,“我能怎么帮?”

两人边聊边落子,窗外微雨转潺潺,檐下的雨滴落在窗棂上,碎玉般迸溅在棋子间。

黑玉棋子已于润物细无声间又成得胜之势,裴望初抬手拭掉棋子上的水珠,缓缓说道:

“这段时间,我一直在琢磨殿下,我以为自己爱慕她就是看透了她,其实不然。世上的明珠美玉,未必只想待在匣中,亦想光照屋宇。殿下虽是纤纤女流,想要的却从来不是被保护,她更喜欢去保护别人。”

“她从前处境那样艰难,费尽周折从谢黼手中保下我,非只因贪慕容色,她是可怜我,想保护我。从谦,你当年能出洛阳宫入公主府,也是因为殿下可怜你。后来胡人入关,她又可怜洛阳百姓,可怜谢及姒……许是因为她从前得到的爱怜太少,深知得不到庇护会有多难过,所以她会下意识想去保护别人。”

郑君容对此将信将疑,他也是从被人欺凌的处境中长大的,他怎么没有这种倾向?除了曾悉心待他的师兄裴望初外,他看旁人都宛如刍狗,生死与他无干。

“我一开始也不信会有人天生道心悲悯,但我反复试探过了,”裴望初又落一子,告诉郑君容自己近日的所作所为,“……无论是王家、萧元度,乃至于崔家、杨家,所有的无辜者,只要求到殿。”

郑君容讶然,“难道殿下心中就没有怨忿吗?”

“没有。正如朱砂不改其赤,明月不改其清,她只记得要朗照四方。”

裴望初忽而一笑,颇有些自嘲的意味,“也正是因此,她想要离开我……她大概觉得,我已是大魏新帝,受人拥戴,不再需要她的庇护了。”

这句话在心中盘桓了许久,说出口时仍觉十分怅然。

他近来常梦从前,那时为了做戏给谢黼看,他常常跪在院中鹅卵石小径上,殿下会偷偷塞给他两片护膝,看到他膝上青紫积淤时,也会心疼得直叹气。

他在公主府中挨过的每一鞭子,殿下都记在心里,她曾为他抗争过,为他落过泪,曾紧紧拥着他,乞求他活下去。

身在梦中的人总是不知好歹,如今他再想要这一切,却是不能够了。

“你不理解也没关系,这是我与殿下的私事,我说与你听,只是因为无人可诉,积在心里总不得解脱,”裴望初垂目一笑,“我找你来,是想让你住到洛阳宫,为我炼制丹药和五石散。”

郑君容听罢拧眉,“丹药和五石散?前宫主死后,你不是已经戒了这些东西吗,如今为何又提起来?你明知这些东西有多伤人。”

裴望初道:“世上伤人的东西太多了,我不过是两权相害取其轻,你放心,我有分寸。”

“你想以此逼殿下留在洛阳?”郑君容叹气道,“你别忘了太成帝是怎么死的,殿下她一向不喜这些东西,若她知道你暗中服食,一怒之下反而与你断绝情意该怎么办?”

裴望初轻轻摇头,“我就是打算让她知道。我也在赌,赌她对我的情意会胜过她留下的负罪感,赌她会怜悯我。你若不肯帮我,我也能找别人,只是炼出的丹药把握不好成分。”

郑君容思忖许久,无奈问道:“宫主心意已决吗?”

“别无他法。”

“那好吧,我听令就是,”郑君容看了眼案上乱作一团的棋局,叹气道,“嘉宁殿下落在你手里,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。”

于是郑君容在洛阳宫中设炼丹房,架起炼丹炉,开始给裴望初炼服食的金丹和五石散。

他也曾劝裴望初以假乱真,意思意思就行,裴望初却道:“以此种手段逼殿下已是下作,我不想再骗她,也承受不起一旦被她知道真相的后果。届时恐非三五年,她怕是要一辈子都不理我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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