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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1 有孕 从春天到冬天(1 / 2)

永嘉二年春,太医署来显阳宫中为帝后请脉。

时春风乍起,杨花逐柳絮,红鲤仰湖波,抬头忽见百鸟盘旋,久久不去。

老太医再三确认后才敢起身行礼道贺:“皇后殿下身怀有孕,已二月有余。”

虽是意料之中,也是求了一份心安。裴望初给她披了一件披风,随她去廊下看这满院热闹的春光。

“高兴吗?要辛苦好一阵子了。”

隔着衣服,他的掌心落在谢及音的小腹上,有些好奇,但更多是忧虑,“可惜我一分一毫都不能替你分担。”

谢及音笑他:“不能分担便罢,你倒是先替我紧张上了。”

裴望初确实有些紧张,纵然知道太医署医术高明,她的宫寒之症也调理得很好,但怀孕生子这种事,总归还是在冒险。

天授宫的藏书里有教妇人如何吐纳调养的内容,裴望初先自己练了半个月,确有五感通畅、气血充裕之感,并无不适的反应,这才在晚上睡前慢慢教给谢及音。

见她耷着眼皮坐在床上,裴望初关切道:“这是怎么了,是饿了,还是哪里不舒服?”

“年节的时候不该喝那么多酒,算算时间,孩子是那时怀上的。”

“是担心孩子吗?太医说眼下未见不足之症。”

“不是……”谢及音欲言又止,转身面朝里躺下,“罢了,睡吧。”

她若是心里有事,晚上必然难眠。裴望初的掌心落在她肩上,猜测道:“莫非是想喝酒了?”

“不能喝。”谢及音声音很轻,但态度坚决。

确实不能喝。只是这样忍着,会叫人心里不自知地烦躁,而裴望初比她自己更见不得她忍。

两人相对沉默了片刻,裴望初叹了口气,转身出去了。谢及音心中一动,坐起来往帐外张望,过了一会儿,见他转过屏风来。

“梨花白酒性温和,我叫人兑了一半的水,放在炉上煮透,等会送上一盏来,你用筷子蘸着,略尝一尝味道。”

谢及音拥衾望着他,无奈道:“你不能这样,巽之。”

“哪样?”

“我如今受怀孕影响,或不能自持,你应从旁劝诫,怎么能助纣为虐呢?你这……你这还不如识玉能劝得住我。”

裴望初坐在床边,揽起她落在肩头的一缕长发,轻声笑她,“你指望我拒绝你么,让我在旁看着你有求而不得,这分明是折磨我。”

谢及音颇为无语,过了约小半个时辰,识玉将酒盅端了进来,有些埋怨地偷偷看向裴望初,想不明白他怎么敢纵着殿下胡闹。

酒盅里只有浅浅的一个底,要靠近了才能闻得见酒味,旁边还搁在一根用来尝味的筷子。

谢及音将酒盅端起来又放下,再次端起,却是递给裴望初,“你喝掉。”

裴望初将那一盅底兑了水的梨花白喝下,甚至不够咽到喉咙,就已在舌尖弥散。

识玉见状放了心,端着酒器退下,谢及音将他拉上床,见他半阖的眼里含着笑,似是早已看透她的想法。

谢及音面上一热,扯过缠金绡帐用的绛红软绸,蒙住了他的眼睛。

他听话得很,任凭摆弄,叫他不许动,于是他连呼吸也屏得很弱。

柔软的触感覆上来,仅仅是一触即离,蜻蜓点水尚有涟漪,她却轻盈得仿佛没有靠近过。

或许她同样有几分不甘心,挺翘的鼻尖在他唇边轻轻挨蹭,想从他轻浅的呼吸里捕捉一点未散尽的酒意。

明明是梨花白,却有如兰似麝的薄香,只教人五感未醉,心已先醉七分。

“很久以前,我曾梦见过这个场景,”裴望初启唇轻声道,“梦见殿下让我跪在床上,亲手解开我的衣衫。你说我是你救回来的,生死都当由你,若是不能尽心侍奉,你就要拿沾了盐水的鞭子,亲自把我骨头抽断。”

是嘉宁公主府第一次广宴宾客,她于席间命他作宫体诗,后又以忤逆为由让人抽了他三十鞭,那一夜十分难捱,他断断续续做了梦。

那是他第一次见她盛气凌人的样子,抛开种种因由不谈,他其实……

有些迷恋她难得的骄纵。

谢及音却对此话大吃一惊,辩白道:“你不要瞎说,我怎会如此!”

“只是做梦而已。”

“做梦也不能污蔑我!”

她从前救他,多半是见他可怜,纵有暗中思慕,也绝不会作出此等强人所难之事。

听她一番急声自辩,裴望初幽幽叹了口气,“那可真是可惜。”

谢及音瞠目哑然,气得拧了他一下,倒头就睡。这么一闹,想喝酒的那点念头也散了,困意很快涌了上来。

裴望初摘了覆在眼前的红绸,也在她身旁阖目而眠,睡前难以自禁地又回忆了一遍那个久违的梦。

自皇后怀孕后,太医署的太医见皇上的次数比见皇后还要多,只因除了日常汇禀外,他们陛下还要悉心请教妇人生产的相关道理,似有精研此道的意思。

洛阳城里有一位极善接生的稳婆,曾多次成功令妇人生下寤生子、脐带绕颈的胎儿,极有盛名。裴望初派人查探干净后,将她请来为皇后接生,对她态度十分敬重。

稳婆年纪约四十多岁,瞧着十分面善,恭声回话道:“数年以前,胡人入关时,民妇一家曾托皇后娘娘福荫,一同前往建康,于乱世中得以阖家保全。民妇一家皆感念皇后娘娘的恩德,若能为娘娘接生,民妇不求荣宠,但求娘娘生产顺利,母子顺遂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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