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双面(1 / 2)

双面

褚阳的笑,一般是带着掩饰的。

抿茶、望天,而最常见的就是抵着唇咳嗽。

诏丘就看着他的脸因为古怪的笑意扭曲了一瞬,喉结很重的滚了一下,然后彻底绷不住,背过身猛烈的咳起来。

肩膀抖动,身躯战粟,笑声从喉咙滚出来,又沉又闷,十成十被憋狠了,唯独看不清表情。

其实诏丘也不太想看,因为他总是眉目端肃,神色凌冽,骂人比夸人多得多,板着脸比笑起来多得更多,诏丘不对“事出反常”抱有一丝一毫的兴趣,甚至怕被瘆到,垮着脸扭头就要走。

但他忘了,还有一个如今不知具体脾性的严温。

好师弟一本正经走过来,一本正经扫他一眼,然后一本正经擡了擡手指。

“师兄,笑一下。”

诏丘送了他一个白眼。

严温非常自然的把齐榭招过来,怼到他面前,然后指挥:“让你师尊笑一下。”

齐榭虽然性子颇淡,能让他在意的事情实在不多,但是他有一个致命的缺点。

听话。

而且是听严温的话。

因为诏某人在诸多师兄弟和晚辈面前已经毫无信誉可言,相比听他忽悠,齐榭宁愿跟着严温的计划走,好歹不担心会被吓死。

于是他琢磨了片刻严温说辞的背后真意,真的满脸淡然,语气平和扭过头:“师尊,要不笑一下?”

诏丘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,又不能对齐榭冷脸,脚一拐就要跑,被严温死死拉住。

他旧招不成换新招,指使齐榭:“来,给师叔笑一个。”

齐榭有一瞬愣怔。

因为他并没有可发笑的事,嘴角怎么也勾不起来,如果强行拉扯,还不如保持波澜不惊。

但长辈命令在前他不好违背,深邃的眼瞳荡出一抹涟漪,略含疑惑:“师叔,弟子笑不出来,怎么办?”

“想点开心事?”

“比如?”

齐榭秉持的是虚心求教的语气,眼神也是真的真诚,且他剖白到这个地步,谁也知道必须引导,但如果盯着诏丘他都笑不出来……

严温噎住了。

然后诏丘就扭过头笑起来。

严温恼羞成怒强行掰他,直接把诏丘的肩侧薅出褶皱,这位仁兄的笑都没有停,且愈演愈烈,一时间殿内全是沉沉不歇的笑声。

偷鸡不成蚀把米,严温猛的拍了他一掌:“很好笑吗?”

“不然呢?”

诏丘的薄唇被他自己抿得红润一片,看起来已经极力在忍了,只可惜没忍住,说完立马破功,直接当着他笑,眼尾略略上挑,单手撑腰,衣裳都在抖。

虽然并非本意,但好歹也算达成目的,严温就一直这样盯着他,直到褚阳板着更吓人的脸也凑过来,齐榭略略隐晦地跟着他们一起端详,这位仁兄笑够了,掀开薄长的眼睑,眼睫微颤,眼瞳蒙着一层琉璃光辉,未褪尽笑意的眼神就从眼尾清清浅浅的点过来。

三个人同时愣了一下。

褚阳面色凝重,说话没头没尾:“难怪。”

齐榭却突然撇过脸。

诏丘本就是被他们招惹,笑完了反应过来自己没跑脱,又有点语塞,抄着手:“怎么,研究出心得了?说来听听?”

他面带讥讽,但嘴角依然半挑,不是严温想看的第二种境况,于是他毫不客气拍了诏丘一掌:“现在别笑了。”

要求太多,诏丘翻了一个白眼,真的回缓嘴角,就听得严温颇为恍然大悟的“嘶”了一声。

褚阳差不多也知道严温突然发令是什么意思,陪他们看了一会儿,满脸威肃发问:“如何?”

严温双手负后,颔首点评:“确实。”

他们说话玄之又玄,表情也是高深莫测,诏丘从头到尾被捉着当猴看,又不懂严温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,心里不爽,一掌呼到亲师弟背后:“说清楚,到底在看什么?”

严温已然有了结论,但并不想告诉他,而是往后退了一步,避免他第二波攻击,然后叹道:“我还以为是我弟子胆子太小,原来……”,严温拱手做了一个礼,埋怨他,“师兄,你骗得我家子舟好苦,去道歉吧。”

褚阳附和,“不错。”他单手一挥,“也记得以后离我弟子远一点。”

冷风刮过,枝桠摇晃,沙沙作响。

诏丘在门外刹停,默默掸了一下衣裳,甩掉劈头盖脸的门风。

他被丢了出去。

站在门外凌乱许久,诏丘悻悻擡脚,又听得身后“吱呀”一声。

齐榭走了出来。

诏丘被丢出去后,两位长辈用颇为意味深长的眼神盯了他一会儿,然后严温示意他附耳过来,嘀咕了一句话,然后他也出来了。

不过待遇要好一点,是被送出去的。

齐榭站在门边,诏丘站在廊道之下,两人隔着约十步,倏然对望。

那一瞬,山风缭绕而过,最近一簇花苞被点动,悠悠轻颤。

远处有嘈杂的人声,似乎是庄宛童和子舟出去后就被什么弟子捉过去盘问详情,高低不一的笑声叠起又荡来,带出细碎的回音。

诏丘被逗了半天又被一脚踹出,心头不爽,但看到齐榭泠然静立在远处,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是什么时候逸出了温柔的眸光。

齐榭一步一步走下来的时候,诏丘声音温沉:“他们怎么能连坐你?”

齐榭走到近处,被日光映了一下,眼睑很轻的一阖,本欲辩解,却没说话。

他的眼神有点怪,带着出乎意料、不能理解、冤枉和无奈的诸多情绪,望过来的时候十分奇异。

诏丘要去拉他,竟然被躲开了。

齐榭双手简单打了一个叉,浅淡的眼神掠过:“师尊,刚骗过小弟子,就不要再吓唬他们了。”

一句三段,就前面那个称呼能听懂,诏丘满头黑线,嘴角抽搐:“原来他们把你架在里面,是说我的坏话?”

而且更要命的是,他家齐榭还真的信了?

师兄师弟败坏他“光荣美好”的形象,害得他手都没牵成,诏丘忿忿抱胸:“他们究竟是在看什么?又和你说什么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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