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跪着求他,一声一声地喊,好哥哥。母亲也跪着求他,抱着他的腿,磕头磕得头上都流了血。”
“太子还是不肯放过我。”
“母亲便说出了,她是我亲生母亲的事。太子听了之后,就答应了不说出去。他明明答应了不说出去的……”
六皇子顿了顿,嘴角剧烈地抖动着。
传棋轻轻问道:“你还好吗?”
六皇子眼中有一颗泪滴落下来。
“他还是说出去了。他告诉了父皇。父皇将母亲关人冷宫,上面有一道比我胳膊还粗的锁链。”
“母亲在里面,彻底疯了。”
六皇子慢慢走回到椅子旁,又坐了下去。
“父皇告诉我,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。一个外族俘虏生的孩子,一个贵妃生的孩子,他问我,要选哪条路。”
“我回答,我选我母亲。”
“父皇那日,抱着我落了泪。他答应把母亲放出来,可是,那日派的人去冷宫时,发现母亲已经死了……”
“我知道我父皇疼我,但是我所要的,只是一个健康的母亲,而不是王爷地位。可是,母亲已死,一切都回不去了。”
“我恨太子,可是他的父皇最疼爱的孩子,我不可能真正伤害他,所以只能在他身边,时时同他找茬,让他永远不要忘记,他答应我的事,没有做到,他害我失去了母亲。”
“这就是我的故事。是我每夜都会在梦中记起的故事。”
六皇子讲完,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。
过了许久,传棋道:“我不知你经历了这些……可是,王爷,何向明、陈琼他们,也是他们父母的心肝宝贝,他们死了……连坟头都没有……”
六皇子看着传棋,“本王知道,你还在查何向明的案子,喻首辅也在查。其实你们大可不必,本王只是想给太子哥哥闹点小乱子,让他过得不那么舒心罢了。何向明和陈琼,他们早已厌世,是他们自己不愿意以罪犯的身份茍活在世上。”
“不是的!若不是你推了他们一把,他们根本不会走上那条路,对你来说,你同皇上求求情,一切都可以过去,可是,跟着你做事的人,却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!”传棋突然间情绪有些激动。
六皇子道:“跟着我做事的人?没有人能够查到证据,他们是跟着我做事的。”
传棋说:“我原本没有证据的,但是也许是你母亲泉下有知,不想你越错越深,才给了我证据。”
“你说什么?”
传棋道:“王爷,我有一样东西,那上面刻着我不认识的符号,我想了很久,都不知道是什么,刚刚才想明白,那是外族的文字。”
六皇子神色骤变:“兵符在你手中?”
传棋道:“原来那是外族的兵符啊。”
六皇子冷笑道:“本王还以为它已经被火融掉了,何向明骗了本王。传棋,你为何要告诉本王?你可以直接交给齐韵,告诉皇上。”
传棋道:“也许你的母亲不想我这样做,今日是她的忌日,你来找我,说了这些,你是什么目的?”
六皇子默了默,擡头对着天,说了句:“母亲,你瞧见了吗?她就是这样聪明。”
他又看向传棋,“说出来或许你不信。那时,女学馆开馆二十年仪式,在宫内举行。你光彩照人,甚为特别。本王那时便动了心。后来,听闻你与喻首辅家嫡长子有些往来,本王便收了那份心。可是,他又负了你,本王便又起了心思。”
传棋一脸怀疑,侧着头,斜睨着六皇子:“你喜欢我?喜欢一个人,是这样的?”
六皇子苦笑道:“或许因为儿时的事,让本王早已忘记,该如何去对一个中意的女子了。本王无论做什么,你都觉得本王是在冒犯你……”
传棋摇摇头,“你肯定是被灰蒙蔽了心,好好想想吧,我们根本不熟,没讲过几句话。我懂你们这些人的心理,我有一位同窗跟我分析过。”
六皇子好奇道:“我们这些人?”
传棋突然有些脸红,“自己说这话有些怪不好意思的,我那位同窗说,我初来京城时,有一些富家公子对我有些青睐,那都是因为新鲜感,因为我同京城贵族女子有些不同,这些新鲜感其实很短暂的,过了些日子,那些人就对我失去兴趣了。王爷,所以你其实根本就不喜欢我,那只是因为我是从小地方来的,你很少见我这种人罢了。”
六皇子却笑道:“失去兴趣?你确定不是因为喻言的缘故?”
传棋忙道:“同他有什么关系,你别胡说,我与他只是朋友。”
六皇子道:“不过,你真是特别,你本很是讨厌我,现在却又可以同我如此说话。”
传棋道:“我生活的那个地方很小,人和人之间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,左不过今日你偷了我半袋米,明日你用了我半瓶酱油。来到京城,我才知道,世界原来可以这样复杂。”
传棋幽幽道:“你很坏,你害死了几条人命,还害得那么多人流放他乡。但是,你又很可怜,你没有了娘亲。你的母族还被你的亲爹给……这都是我无法想象的。”
六皇子凄然道:“是吗?很难想象对吗?”
传棋道:“今日是你母亲的忌日,我们做个约定吧。”
“那枚你所说的外族兵符,我会藏好,让它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。而你,想办法给何向明,陈琼和那些无辜的年轻人,一个好交代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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