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2章
冷不丁被这么一只巨眼盯着，赵源不由自主地一阵恍惚，然后他就发现，自己又被拉入了幻境。
虚无寂静的深海突然有了暖色的灯光，和煦的色彩如同初春的暖阳，温暖的驱散了所有的黑暗。
是赵源许久不曾回忆的日常。
在那抹暖阳之下，一个熟悉的背影行走在雷公山营地的外围，亲人的小动物们围在他的周围，一只小松鼠更是在他的右肩上，抱着一个大栗子，耀武扬威的朝地上的伙伴们炫耀。
咔嚓——
赵源精神恍惚之中，无意识的踩断了一截枯木，惊得刚才还在神气洋洋的小松鼠一瞬间抱紧了自己的大尾巴，缩进白大褂的领口瑟瑟发抖。
一双已经布满皱褶茧子的大手抚上小松鼠有些炸毛的后背，轻轻的，一遍又一遍，安抚着这个受到惊吓的小家伙。
赵源知道，那双手的温度，足以抵过内心的寒疮。
曾经，在他最钻牛角尖的那段时间里，很多次，这双大手会轻轻拍着他的肩膀、后背，大手的主人会一遍又一遍，不压其烦的鼓励着自己——
“孩子，不要怕，你已经很努力了，可以让自己休息一下的......”
回忆与视野里的人影重叠，他转过身，脸上洋溢着熟悉的，和蔼的微笑，他轻轻招手：
“孩子，过来吧，来休息一下。”
这一刻，赵源由衷的希望——如果这一切都是现实就好了。
幻境抓住了这一瞬的软弱，一鼓作气的攻破了防线，虚幻的背景开始变得真实清晰。
脑海里突然响起了刺耳的杂音，但就像短路的电流一样，哔哔喳喳的听不清内容。
渐渐地，雷公山营地热闹的拉练声盖过了不和谐的噪音，一切变得如此自然安宁——武警们在不知疲惫的强化自己，学生们在吆喝着组队前往雷公山历练，就连科研院的研究员们，也在认真激动的讨论最新研究发现。
赵源好久没有这样想哭的冲动，这段时间压抑的疲惫就像是积淀许久的洪水冲破了井盖，在心房里肆意淹没。
远处的王院士放下了轻招的右手，不紧不慢的声音清晰地进入赵源的耳朵：
“孩子，你把自己逼得太狠了，是什么在追逐着你？”
赵源猛地擡起头，泛红的眼眶里写满了委曲。
他好想找个人倾述一切。
“没关系，今天不想说，可以等明天，明天也不想，那就等后。直到你想说的那一天，再来找我就行了，孩子，你不要有压力。”
有那么一瞬间，赵源突然觉得，其实就这样的生活就挺好。
但是——
原本还在远处的王院士以一种不现实的闪现瞬移到了赵源的面前，那双大手捂上了赵源的耳朵，像是企图隔开某些不知之物的影响。
由于这突如其来的不和谐举动，赵源的意识从沉浸的假象抽离，雷公山日常的喧闹逐渐消失，又回归了最开始的虚幻影像。
唯一清晰的，只有捂着自己耳朵的“王院士”。
“王院士”面上的表情却意外的变得更加生动，赵源甚至能在他的眼睛里看出久别重逢的喜悦与一丝黯淡的忧伤。
即使已经知道他是假的，但赵源却无法对这样的一双眼睛下手。
可是，他不能让自己就这样一直暴露在危险之中。
赵源挣扎的杀意没有影响“王院士”关怀的眼神：
“孩子，我离开多久了？”
赵源被这没头没尾的问话弄得有些懵。
“我死的时候，太混乱了。现在，南区基地还是像以前一样和平安宁吗？”
赵源得承认，这是他进入这个幻境以来，最震惊的一刻。
这个“王院士”真实的有些可怕。
但“王院士”没有在意闪烁的眼神，反而自言自语了起来：“你不用回答我，孩子，不要给外面的那位创造可乘之机。”
他放下了捂着赵源耳朵的双手，有些局促地拍了拍赵源的肩膀：
“孩子，我很想跟你再聊聊，我也知道你很累，但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。
“你该离开了。”
说完，“王院士”猛地一推，高度模糊的背景随着赵源没有反应过来的踉跄而一同扭曲，像一条条虚幻的烟雾透露着诡异的幻象。
再回头，“王院士”的身影也变得虚化，自腿部开始畸变扭曲，化为了灰白色的絮状物质，然后逐渐消失在诡异的幻象之中。
赵源身体动作快过了大脑，他伸出了右手，妄图留下消失的人影，但掌心只残留了类似白纸被烧过后的灰烬棉絮。
“王院士”最后，擡起几乎透明的右手，朝赵源挥了挥：
“孩子，去吧，看见你平安无事，我就放心了。”
赵源不清楚这是不是泰伦加那的阴谋诡计，但他知道，至少在此时，那双眼睛里流露的温存是真实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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