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攀污(1 / 2)

攀污

他神色微动,呆站在原地,默默的吞了口唾沫。

屋地偏远,方位也安排得不是很妥,天光稀松,一路垂到这里,单薄如纸。

屋门狭窄,最多只能供两人并肩蹭进来,上框不太高,以至于他站在那里,就挡了一大半的光。

前面是同样惊异,但显然怒气旺盛的一堆修士。

身后是虚渺的落影,和暗沉又冰冷的天色。

弟子们不知所以然,自是要寻个出处,他们一齐回首,眼神就全部落在诏丘身上。

某一刻,他顶着这样怪异的眼神,甚至不明白自己是想先替云见山解释或是辩解一二,还是和他们一样,变得茫然。

但没等自己被为难,最前方的修士眼神上擡,瞧着什么东西,已然掀开缝隙的唇瓣阖上,眼中惊喜和恼怒并起,如同冰火。

出于情谊,身份种种,诏丘要愣得更久一些,肩上落下一只手,隔着衣料也可察觉其上冰凉,骇了他一跳。

回头便正对上一双无波无澜到近乎冷漠的眼,像是一方寒潭。

云见山回来了。

毕竟是白日,他站在门框之下,台阶之上,屋外明光照得他一身常服发白,不作声站在那里时很像潜行而来的魑魅。

他松开手,诏丘又一惊,掠过生气寥寥的眼睛,又看见他苍白的脸。

明明什么话都没说,但带头破开房门的弟子却蓦然心虚起来。

诏丘站在里侧,被他轻手推了一下退到房门外,云见山问:“怎么了?”

站在最前的弟子将凶器藏在身后,气势不足的发问:“你去哪里了?”

云见山不答反问:“找我有事?”

那人说不出什么一二三,云见山似乎有些疲乏,没心思继续问,就侧过身让开一条道,示意他们可以走了。

虽然他没说什么重话,也不曾失礼,从头到尾客客气气的站着,但诏丘就是觉得他不高兴。

不是那种一瞬而过的不耐和烦躁,而是浓得化不开的疏离,明明毫无痕迹,却让诏丘陡然察觉出一点他想把自己也赶出去的意思。

那群人没动,这点避人感背后隐藏的燥意终于冒出点头,云见山擡眸冷冷扫了一圈:“这个地方旁人不能进,你们都知道吧?”

这是要算总账了。

不晓得为什么,对面一群人一直绷着,一副不想走但也不想离他太近的模样,燥意比他还甚,听了这样一句话就都瞪大了眼睛,像是被火星撩拨的枯柴一瞬燃起来。

诏丘甚至不知道他们在炸什么,就有人向前一步:“这么些时日你都不在,没有相助任何事不说,现在还从不明不白的地方跑回来,不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吗?”

这句话落定,诏丘十分疑惑这是从何得出的结论,“不明不白”又是什么意思,余光瞥到云见山长靴边的一点泥土,还湿着,像是不小心蹭上。

但细看下来,他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,因为除去一点湿泥,他的鞋边都是湿的,像是才洗过鞋没汲干就又穿上了。

这下,他也很想问云见山究竟是去了何处,干了什么,但直觉告诉他此刻不宜开口,他也就没问。

那些弟子不是统管这些事的,云见山自然说:“无可奉告。”

他连面子功夫也不装了,光明正大的下了逐客令:“请走吧。”

那群人还是不走,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和他耗。

说来,诸多修士平日都是客客气气,不曾有什么龃龉,且因为下界境况不容乐观,甚至和气得过分,今日突然剑拔弩张,还很不讲理的破开了云见山的房门,想必不是什么热血上头做出来的蠢事,应该是听了什么或是晓得了什么。

若论此时,能让他们莫名其妙生出怨气的也就只有此疫,诏丘不敢不防备,走到云见山身边捏了捏他的手腕,示意他说话不要太冲,忍一忍,然后道:“知道诸位是担心云师兄的安全才做了此等不妥之举,疫症急需帮手,如今他已然在此,大家就各去忙吧。”

他的台阶已然递到眼前了,若是他们不想真发生争执,惹出什么不必要的祸端,此时轻轻揭过就好。

然一人道:“我们就是为此来的。”

心中猜测得到证实,诏丘暗道要糟,将云见山往身后拽了一下,却没拽动,后者面上没有任何波动,不知是早猜出他们的来意,还是什么都无谓了,显得很淡漠。

有人问:“这个疫病,是望云宗的人干的,对吗?”

云见山无波无澜答道:“是。”

便听得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,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,低骂了一句:“混账,当日就不该对他们心软。”

云见山眸色沉沉,只一扫过去便是无边的威压,眼尾颤了颤似乎在忍耐怒气。

最前面的那位稍微有理智一点,他并非来吵架的,除了想要一个真相,更想把这个疫症赶快解决了,忍下焦躁:“那你有没有化解此疫的办法?”

云见山抿了一下唇,移开眼神:“没有。”

沉沉乌云压在众人头顶,这毕竟不是好消息,在场的人显然不太想听。

云见山转身要走,有人冒出一句突兀的一句大喝:“站住!”

他先是焦急的同列前的人说了什么,然后快步行近,直怼到云见山面前,像是质问:“你没有?那云见聪呢?这事关人命,你别瞒我。”

云见山甩开他紧紧捁过来的手:“我知道人命关天。”

诏丘实在很想知道他们都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,但他不好开口问,因为只要他开口,势必表明自己也知道这些事,更会让这些弟子觉得他们亲传一党,将旁人当猴耍。

毕竟事情没有解决的办法,这些消息告诉他们也无用,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,但旁人看来,这就是欺瞒诓骗,和始作俑者没有区别。

那人没得到想要的答案,不知是心中希望破灭还是本就不信,生出的怨气几乎要化为实质,朝着云见山已然踏出房门的身影大吼:“那现在要怎么办?难道要由着你们望云宗害死所有人吗?几年前是这样,几年后还是这样,你们望云宗就是一个祸害!”

诏丘忍不住了,斥道:“你说什么!”

惊慌和心虚之外,有人骇得去捂那名修士的嘴,但他们都带着面巾,有一层布面的遮挡在,这个捂的效力就要打折扣,只是让他剩下的几句话从字字分明变得含糊黏连了而已,仍能听出是几句不堪入耳的痛骂。

诏丘被他这几嗓子吼得头疼,额头青筋直跳。

有人拽着那名修士,将他往外拖,一边艰难移动一边道歉:“你们不要听他的胡话,他的师兄染疫了,他一时着急才会如此,并不是真的恨云见山。”

他拽得重,那修士反抗的力道更重,两相抵抗,过犹不及,便让架势愈演愈烈,如同往烈火里倒了一桶滚油,他破罐子破摔,剧烈翻滚挣扎起来,直接将所有困住他的人甩开。

眼角划过几颗泪珠,那人连防护的东西也不要了,一把扯是恨他,如果没有望云宗的人,师兄就不会染疫,他就快死了……”

他如是说完,支撑不住地蹲在地上大哭起来,诏丘没见过这阵仗,安慰也不是,不安慰也不是,不尴不尬的杵着。

那人的同伴并不曾砍削这间屋门,虽然对于云见山的多日缺席也颇有微词,但现下已经没有什么好怪的了,只想带着他走,半哄半吓:“又不是他做的事,冤有头债有主,他已经不是望云宗的人了,望云宗已经没有了,随意攀污可是要挨罚的。”

没有了。

就是这三个字,让云见山倏然转过头,眼中极快的划过一抹痛色。

那人哭声小了些,呜咽哽咽,可悲又可怜,他抹着眼泪,“不一样,他又不是一般的望云宗弟子,他是昔日宗主之子,你们都忘了吗?他父母做了错事,凭什么他就能清清白白的再拜师门,凭什么他没死,望云宗的人都该死,和望云宗有牵扯的人都该死!”

越吼到最后,他的声音就越是颤抖不休,毫无顾忌的四处谩骂指责起来:“云见山,你不过是一个丧家之犬,借庇太山派罢了,为什么你这样的罪人都可以安然无恙,我师兄他什么错事都没做过,可是他就要死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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